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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消失”的作家和她的三万里路

来源:Vista成长实验室 (2023-10-15 08:07) 点击:172 小编ID:1506482455

“在山与路的调教下,学着笑纳无常,笑纳意外。”

撰文|李心怡编辑|曹颖

《看天下》杂志原创出品

凌晨五点半醒来,七堇年再也睡不着。

这位职业作家,收拾好自己的“精神逃生包”:一只铝锅、一个炉头、一个甲烷气罐、一包方便面、一罐午餐肉、两个橘子……奔向山林。

这位年少成名的80后作家,不常出现在公众面前,她“隐身”于成都,生活,写作,兼有爱好和自由。但她似乎不满足于外人眼里舒适平稳的生活,近年来常常“自讨苦吃”——去洞穴探险,户外登山,在帐篷里挤着睡觉,许多天不能洗澡,因为高原反应一直头痛,呼吸困难,呕吐,连续吃泡面多日以至于再闻到泡面的味道都反胃,因攀冰而脚踝受伤,手术后小半年都靠轮椅和拐杖。

即便如此,她却一次又一次主动地走出去。

写作二十年,当其成为一种让她习惯的职业状态后,37岁的七堇年感到一种倦怠,不仅是面对一份从事了太久的职业,还有因为对终极意义问题的拷问所带来的虚无感。

从2019年开始,七堇年多次进入横断山脉。横断山脉东起四川岷山、岷江,西至云南怒江、高黎贡山,她走过其中最核心的部分,从四川到云南、西藏,一次次向更深处探访。三年时间,走过三万里路,这段经历成为新书《横断浪途》。

越走进自然,七堇年越觉得,人类渺小虚无,而自然无穷无尽。

01

从青春文学到“存在主义危机”

写作二十年,七堇年正在面对“职业倦怠”。

2002年,因为一篇《被窝是青春的坟墓》,她在第六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中崭露头角,获得一等奖,随后加入郭敬明的公司,出版了不少随笔和小说,成为一代人的青春回忆。

然而,曾名噪一时的80后作家都渐渐转型,郭敬明和韩寒成为了导演,青春文学也不再能掀起昨日那般浪潮。随着时间的流逝,七堇年曾在写作中获得过的兴奋和投入也没有了。写作成为了一种职业状态,如同一份工作干了太久,总会让人失去新鲜感和激情。

尝试新的题材和文风是她克服倦怠的一种尝试。2013年她在《收获》杂志上发表了长篇小说《平生欢》,跳出了青春文学,向严肃文学靠近。2019年写完长篇小说《晚风枕酒》,她开始写短篇小说。写得很慢,有时一篇需要花费大半年,严肃的写作是一件“需要慢慢打磨出来的活儿”。

一位收藏了《平生欢》多个版本的读者在豆瓣留言,《平生欢》是七堇年真正意义上的转型和突破之作,但在这之后,她的文字似乎苍白了许多,“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感觉到当初最喜欢的少年作家,开始蜕变,同时也出现了创作上的瓶颈和疲态。”

不管外界评价如何,七堇年也意识到自己的倦怠。这种倦怠感不仅存在于写作中,还存在于她的人生。

打羽毛球时,七堇年问过自己一个问题,将一颗球打来打去有什么意义?将这个问题加深则是,在升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等既定轨道之外,生命就没有其他的选项了吗?怎样的余生才是值得度过的?既然每个生命都是被盲目地抛到这个世间的,终点也已然既定,人活这一遭,有什么意义?

七堇年想,这种存在主义式的虚无感和倦怠感是一种真正成年后才能体会的精神危机。

也是在2019年,她开始接触登山。

她原本就非常喜欢自然,曾经每年夏天都会前往世界各地的国家公园,远离城市和人群,露营、爬山、徒步……比如2017年夏天,她去加拿大露营旅行,横穿了十多座国家公园。

七堇年

“因为很喜欢飞翔,就学了滑翔伞;加上西南地区的喀斯特地貌很丰富,有很多世界级的巨大洞穴,我非常着迷,所以就加入了一支洞穴探险队,学习单绳下降技术,朋友调侃我主打一个上天入地;后来因为找到了一起进山的伙伴,所以从徒步到攀冰、攀岩等等,慢慢进阶,开始接触初级登山。”

在登山中,七堇年找到了应对危机的方法:找一件热爱的事,把自己投入进去。

02

走向山

登山是痛苦的。

在城市里,人类可以创造出极致舒适的生活体验,“洁白温柔的床,加热的马桶圈,恒温空调……”但也是人类,抛下舒适的一切,走到最艰苦的环境中,挑战自己的忍耐力。

在大雪中的高原上攀爬,大风吹得人满脸结冰,高原反应引发肠胃绞痛、恶心、呕吐、头疼,身体似乎已不再是自己的了,只有两条腿还在机械地走着。

这样的痛苦总是在发生,可是,七堇年却仍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走向 山。

说不清原因,她想,“只有一个解释:痛苦也是有快感的。正是由于身体上的痛苦,我们感受到自己正活 着。”

这似乎就是登山的反差魅力。

走进自然深处,总能看到一些城市中未曾见过的风景。在石渠,面对茫茫荒原,七堇年看到斜阳镶嵌在地平线,赤红色的大地上有一群美丽的藏原羚,那一刻她热泪盈眶。

壮丽的景象之外,复杂的切身体验,对不同民族和文化的探寻,与旅途同伴的碰撞与讨论,更是这些旅程的精神收获。若要追问意义,那便是没有意义,一切在于过程本身。

霸王山脚下的无名海子(陈萧伊 摄影)

英国登山家乔治·马洛里是世界上第一个尝试登珠穆朗玛峰的人。当时有一个记者问他为什么要登山,马洛里耸耸肩说,因为山在那里。

这个著名的回答也是让七堇年反复登山的驱动力,登山就是徒劳的艺 术。

她常常会想,如果有外星文明来观察地球上的生命,会发现人类发明了一种叫做“跳水”的游戏,站上跳板只是为了跳下去,然后比比谁的水花更小。这有意义吗?比较水花确实没有意义,但是为了追求更完美的姿势、更小的水花,运动付出的努力、对经验的完善却很迷人。

领队常常说,登山是一个自我对话的过程。七堇年经常因为体力消耗大脑一片空白,变成了一个走路机器人。那一刻,她不再提问,不再求得回答,只管走,只在意自己的步伐。写作时,七堇年常常陷入自我怀疑的痛苦,很少有为自己骄傲的时刻,而锻炼、登山却如此确定、客观,走了多远,锻炼了多久,登顶与否,可以明确地判断,直观的成就感也令她着 迷。

她发现这种感受恰恰是对她写作乃至人生的安慰,“很多事情经不起想,做就行了。”

班戈县的海子(陈萧伊 摄影)

03

命运像雨点

七堇年曾经过着十分主流的人生,成长在父母的期待中,一直当“三好学生”。

而渐渐地,她显现出不同的底色。

二十多年过去,曾经的同学成为了两个小孩的家长,而她的人生阶段好像依然没有太多改变。“我总认为没有为人父母,就真的谈不上长大。跟同龄人相比,我好像还是个迷路的小鬼,在自找的狭路上,与自找的痛苦相逢。”

一起登山,其他女性耐心、温柔地陪伴他人时,她一个人坐在远处的石头上。那一刻她也在思索,自己是否不具备被社会眼光所期待的女性气 质。

社会期待和社会时钟划定了一个人、一种生活的固定模板,不遵从这一切总是会引发焦虑。人们生活在城市里,好像觉得生活只有一种轨道。离开城市,走进山野,七堇年看到了许多不同的生活方式。

想着要为自己喜欢的大自然做点什么,2019年她加入山水自然保护中心——一家专注于生态保护的非政府组织。

作为中心的研修生和传播顾问,她得以进入平时无法抵达的自然保护区。和巡护员伙伴一起去装红外相机时,这些出生并成长于此地的伙伴体力和脚力惊人,在海拔四千米的地方,不会有高反的困扰,奔跑着上山,下山回到保护站后甚至不用休息就开始打篮球。

松格玛尼石经城(陈萧伊 摄影)

看见他们的身影,七堇年觉得,那些后现代的精神困境比如孤独、无意义、内卷或者内耗,在此刻都豁然开朗。

“我忽然意识到,生物多样性不仅是一个生态学术语。多样性是这颗星球的本质,宇宙的本质,也是命运、生活的本质。”她在书里如此写道。

她想,命运像雨点,有的落在宫殿里,有的落在田野上。出生在贡嘎山山村的一个牧童,和一个纽约第五大道的时尚博主,都无法想象和理解对方的人生。

如果理解这一点,生活中的一切变迁、临时性都不再是什么大问题。

登山之旅中,意外和倒霉的事情时有发生。原本以为半个小时的路程走了两个半小时,因为疏忽没有提前预定马匹……她和同伴颇具乐观精神,将聊天群改名为“卑微”,接受每天都会发生不同的倒霉事。抱着这种心态,任何小的惊喜都会让人很快乐。这种感觉就仿佛,当一个人放弃追求永恒的安定感,接纳生活是临时的,不确定性的焦灼感就会消失。

“在山与路的调教下,学着笑纳无常,笑纳意外;而快乐,作为过程的副产品,无意间就柳成荫 了。”

在这之后,她决定围绕着自己对户外活动的兴趣,写一系列和户外主题有关的短篇小说。

出版行业的金色热潮已经退去很久,很多人可以花几分钟在短视频上看完一部《红楼梦》,边做家务边在播客中听到许多新内容。从繁荣期走来的七堇年并无太多感受,行业的潮起潮落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有人笑谈出版已是夕阳产业,而七堇年笑着说,那也挺好的,她就不用着急,慢慢写。“虽然是夕阳产业,但夕阳天天有对吧?”她反问道,随后说,夕阳也是永恒的。

(文章来自加国华人自媒体平台,不代表加国华人网站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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