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 以色列危机，经历前所未有的时刻

10月7日凌晨约六点半，我们被刺耳的空袭警报惊醒。这情景在以色列已司空见惯，在此已居住多年经历了多次火箭攻击，早已熟知防空警报、躲进防空室，以及火箭被铁穹系统拦截后的爆炸声。然而，这次的情况不同，因为正值「住棚节」（Sukkot）假期和安息日，在清晨醒来被迫急速躲进防空室是以色列人不曾预料的。

自30多年前开始，以色列住宅建筑法规要求每个家庭都必须拥有一个防空安全室。较老的公寓，则是整栋大楼共用一个位于1楼或地下的防空室。在空袭警报响起时，这成为与邻居互动的难得机会。昨天早上，我们连续三次进入防空室后，才从电视新闻报道中意识到以色列正面临着一场恐怖的危机，以色列仿佛回到了50年前「赎罪日战争」的噩梦。

电视新闻报道呈现了混乱的场景，武装恐怖分子渗透到以色列领土与以色列安全人员发生冲突，南部居民绝望地寻求帮助。此后，电视新闻不断地实况报道着局势的最新发展以及伤亡情况，这进一步使以色列人感到震惊和愤怒。

傍晚时，我们再次听到几次空袭警报，记者和邻居聚在防空室，这次相比早上那种半睡半醒的懵懂，大家都变得沮丧和悲痛。以往进入防空室时，邻居的孩子们总是开心地说笑，但这一次，他们特别安静。成年人之间则彼此表达对政府和军队的无能感，情绪充满了愤怒。

警报解除后，回家看到的电视新闻报道更让人触目惊心，边境社区仍然受到袭击，恐怖分子挨家挨户屠杀和绑架无辜的民众，造成严重的死伤，许多人被绑架或失踪。哈马斯甚至渗透到以色列国防军基地，情况未明。

以色列新闻媒体播放了哈马斯在社交媒体上流传的影片，其中显示加沙居民在以色列坦克上欢呼庆祝，以及以色列军用吉普车被夺取的画面，令人震惊。

由于有些画面具有震撼性且涉及敏感内容，以色列电视并未播放以色列人被绑架或受害的画面。然而，与大多数以色列人一样，记者从社交媒体上看到了多部未经证实的影片，这些影片显示多名以色列士兵可能已经被绑架和处决，人们甚至在士兵的尸体周围欢呼，这些血腥画面令人惨不忍睹。

战争爆发第二天，特拉维夫不再响起空袭警报，相对安静，但大多数的商店、餐厅和咖啡馆都是关门，不营业。马路上也人烟稀少，学生不上学，大多数人也不上班。

电视上一再报道的是有些民众受访时愤怒指责以色列政府和军队；有家长还在寻找他们失联的儿女；有些民众则怒吼说：“以色列政府怎么了？军队怎么了？情报单位怎么了？这个国家怎么变成无能？”还有受访民众气愤说：“以色列怎么变得像乌克兰？”民众对政府感到极度失望，情绪有点像美国911事件后的氛围。

记者骑着自行车沿着雅孔公园（Yarkon Park）的自行车道前往平常熙熙攘攘的特拉维夫旧港商业区（Tel Aviv Port）。然而，沿途几乎没人，平时在公园漫游、运动和野餐的人们不见了，只碰到了几位在河边钓鱼的中国移工。他们大多是「中铁隧道局集团有限公司」的员工，其中一位告诉记者，因为局势紧张，今天不需要上班。他还提到有一位在以色列南部工地工作的同事在以巴冲突中被射伤，现在正在医院。

记者也在公园碰到两位来自意大利的观光客，他们说昨天原本已经在机场准备登机，结果最后关头班机被取消，他们只好再等几天。对于以巴的冲突他们深感遗憾，但他们同时也对昨天以色列铁穹防御系统拦阻哈马斯火箭攻击的效率极为敬佩。他们还说今天街道上的宁静有点像Covid-19疫情蔓延时封城后的第一天。

在空荡的特拉维夫港商业区，记者看到巡逻警车和3名警员，他们拒绝受访但可以非正式聊几句，对于这场战争，其中一位警员很自信地跟我说：“我们还是会赢的！”他还提到他有位长辈亲戚是「赎罪日战争」时的将领。

最后记者终于找到唯一营业专卖巧克力和冰淇淋的咖啡馆，随机坐下与两位自行车爱好者及他们的女性朋友谈论以色列当前的危机。他们也不愿正式受访，且表示目前情况还不清楚很难判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对于有关加沙边境的以色列Kibbutz Be’eri 的妇女儿童们被哈马斯武装恐怖分子冷血地枪杀，他们都觉得是没人性，很不可思议。

记者回到家中后看到的新闻报道除了伤亡数字已从昨天倍增至至少700人死亡，2300以上受伤外，就是目前仍下落不明的100多名被绑架的以色列人的家人所组成的自救互助团体在电视上发表声明求助。以色列与哈马斯的这场最新的战争可能是以色列有史以来最复杂且最难解决的一次危机。